146-《暴君每晚梦我》


    第(1/3)页

    146

    贺清尘微微怔了下,有些不自在地点头。

    他与陆常林一道回的靖安,路上听陆常林说了许多她做的事,很是佩服她的见识和眼界。

    更佩服她能身体力行,想了便去做。

    陆常林还说,她给安宣府送去的种子若是让百姓种开,一年就能养活很多人。

    给百姓治病固然重要,让百姓吃饱才是重中之重。

    他想听听她的意见,自己接下去该怎么做。

    汴京的医学堂开学后,学生去比去年刚开学多了上百人,师父接管了太医院,在安排草药种植一事。

    几个师兄则负责游走各处,按照陛下的吩咐增开医馆。

    唯独他,好像什么都没做。

    “你明日来客栈找我。”

    苏绾脸上的笑容扩大,我记得城外有一片桃林,如今桃花开得正是娇艳,正好一起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他好像遇到了难题,眼里有着之前从未见过的迷茫。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贺清尘一下子放松下来。

    “我就比较惨了,明日没法和你们一道去赏花。”

    陆常林佯装失望,“你俩记得给我带点桃花回来,我讨个彩头,说不定回了汴京我的婚事就有着落了。”

    “正月初二在忠勇伯府的别庄里,不是有好多姑娘看上你了吗,你眼光是不是太高了一点。”

    苏绾睨他,“小心桃花太多,欠下风流债。”

    “没人看上我,陛下一到,她们的眼里就只看到陛下了。”

    陆常林说着,偷偷留意她的反应,“他最近很忙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苏绾微笑。

    她也很忙。

    来靖安不是跟赵珩赌气,而是担心真的打起来,这边的百姓日子更加难过。

    她能做多少是多少,总好过什么都不去做。

    真要打上一年半载,必定会有东蜀的散兵闯进北梁闹事,不抓紧时间预防可能出现的问题,到时候境况只会更糟糕。

    “很晚了,你早些回房歇息,我得把你交代的事尽快安排下去,趁着春耕之前修好所有水渠。”

    陆常林站起来,故意装出一副惨兮兮的模样,“披了这身皮,想自在也自在不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见你分明是乐在其中。”

    贺清尘也站起来,垂眸看着苏绾,“明日见。”

    苏绾含笑点头。

    陆常林和贺清尘告辞下楼,夜里的靖安城静谧安宁,负责清理垃圾的人推着推车,沿着街道挨家挨户收走放在门外的各种垃圾。

    贺清尘不说话,陆常林也不说,沉默着往县衙的方向去。

    夜风习习,陆常林不时低头看一眼拿在手中的资料,对苏绾的佩服,有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。

    按照她的布局,从平崇修开的水渠将江水引入靖安,再分成三十六条中等宽度的水渠,环绕靖安境内的主要农田区域。

    只是做这些工作,就需要不少时间和工夫,她还将中等宽度的水渠,细分出数百条小水渠,形成巨大的水源网络加强灌溉能力。

    最难得的是资料详尽,如何组网,如何将旱地变成水田,便是工部的官员来负责,也没法考虑得那么细致。

    资料上的许多词汇,也是他第一次见到,精准又简练。

    她都如此优秀,老师绝对是旷世奇才。

    可惜自己无缘得见。

    陆常林暗暗叹息一声,偏头看着身边的贺清尘,眉头皱起,“苏姑娘跟陛下闹矛盾了,我也不知他们在闹什么,这次来靖安陛下什么都没说。

    你似乎也不知内情。”

    他是有些羡慕赵珩的。

    身为帝王却能遇到知心又智慧的人,这个人不单能在朝政上给他建议,也没有小女儿家拈酸吃醋的娇气劲。

    如此女子可遇不可求,不知他这回为何如此铁石心肠。

    “不知,我按照苏姑娘的提示,在太子府做了好几个月的实验,回靖安时她还在路上,等我回去她又到了靖安。”

    贺清尘狐疑看他,“他们何时闹开的,我以为苏姑娘来靖安是陛下的安排。”

    陆常林噎了下,想把他一脚踹回汴京。

    敢情他刚才邀请苏绾去家里做客,并不是因为知道他俩闹矛盾,而是想邀请便邀请了?

    他难道不知该避嫌?

    “为何这般看我?”

    贺清尘莫名其妙,“他俩闹矛盾与我没关系。”

    陆常林一句话都不想说,甚至觉得靖安之行结束,自己可能会少活好多年。

    都是被贺清尘给气的。

    “陛下与苏姑娘都不是矫情的性子,他俩真有矛盾也能解决好,你不必插手。”

    贺清尘回想起,苏绾教他避免与恶人交恶的旧事,又说,“顺其自然。”

    他们之间定然是有无法说通的矛盾,外人帮忙反而添乱。

    他相信苏绾能处理好。

    “听你一回,我到了。”

    陆常林气得想笑,“实验抓紧些。”

    贺清尘摆摆手,提着灯笼掉头回家。

    陆常林站在县衙门外发了会呆,摇摇头,带着书童转身进去。

    他想插手也没机会啊。

    转过天,天气放晴,春意融融。

    苏绾换了身轻薄的衫裙,带着秋霜下楼。

    贺清尘一大早就过来了,他穿了一身白,回头看过来的那一笑,真如谪仙下凡一般清雅迷人。

    苏绾被他惊艳到,笑了下,脚步轻快地朝他走过去,“贺大夫早。”

    “早。”

    贺清尘做了个有请的手势,微笑迈开脚步,“姑娘觉得靖安如何?”

    靖安是这一带最小的一县城,城池三面环山,城外是大片大片的平原,一路往北便是赤虎军驻地,再往北就到了安宣府。

    与附近的州县相隔也比较远,差不多算是与世隔绝。

    他自幼被师父收养,之后跟着师父学医,跟着他一起治病救人,四处游历。

    最喜欢的还是靖安,这儿民风淳朴,便是遭灾百姓也会互相帮忙,一起度过难关。

    “适合隐居。”

    苏绾看向干干净净的街道,唇边的笑容慢慢扩大,“不问世事,一日三餐,晨赏朝阳夜观星。”

    靖安很安宁,没有汴京的浮华,也没有南境的热闹,适合养老。

    “我也这般觉得。”

    贺清尘轻轻笑了声,打开手中的伞遮到她头上,“还以为姑娘喜欢繁华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“繁华的地方在于生活便利,想要买什么都买得到,想吃什么都吃得到。”

    苏绾伸手去拿伞,“我自己来。”

    贺清尘不明所以,“这样便不好与与姑娘说话了,无妨,我不累。”

    苏绾忍俊不禁,“也好。”

    他也太直了点。

    “出城不远就是桃林,今日天好,游人估计不少。”

    贺清尘抬头看向城门的方向,眉眼舒展,“我幼年时常去桃林摘桃子。”

    师父种了很多草药,他们小时候的功课之一就是下地干活。

    每年桃花开了,师娘就摘桃花做桃花酿,人人有份。

    等桃子熟了,他们一班师兄弟就去摘回来吃。

    如今一想,竟是过了好多年。

    “真好。”

    苏绾有些羡慕。

    她的童年没什么开心的回忆,能想起来的事,多半会让她难过。

    “我也觉得很好。”

    贺清尘想起昨晚陆常林说的事,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担忧。

    她和赵珩一直很要好,不知为何就闹僵了。

    苏绾觉察到他目光,岔开话题问他实验的进展。

    她在南境待了一个多月,算上过年得有两个月了。

    这次来靖安也差不多两个月,他的实验肯定又有新的进展。

    昨天一直在城外的村子里,查看哪个地方的幼虫比较多,都没时间跟他聊。

    “第一次实验得到药汁给动物用了后反应还是很大,我怀疑是霉的问题,后来又重新用别的东西生了一些,得到反应很小的药汁,纯度也更高。”

    贺清尘说起实验,顿时滔滔不绝。

    每一种霉他都重新做了尝试,最后得到的,便是反应最小的。

    他用这些药汁,治好了几个咳嗽的病人,另外几个伤口化脓久治不愈的,口服加上外用,效果也特别好。

    另外,他发现不是所有药物都适合煎汤。

    有些药物蒸煮时冒出白气,也有治病的作用,效果比直接服用汤药要好。

    为了收集这些白气化成的水,他找匠人打造了不少工具。

    他相信自己的实验继续做下去,今后诊病开方,会更加简便,弟子们学的也更快。

    说话间,桃林近在眼前。

    贺清尘停下来,看到苏绾唇边的笑容,略觉尴尬,“姑娘为何不打断我?”

    “说得很好,为什么要打断你。”

    苏绾笑了笑,抬脚进入桃林。

    这一片桃林的面积很大,是有人专门栽种的,但打理得不怎么好。

    不像现世的果园那般,修枝除草施肥。

    游人不少,且多是少年和小姑娘。

    苏绾一路过去,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,含笑扬眉,“你想问的问题,其实已经有答案了,对吗?”

    他迷茫,应该是师父和其他师兄弟做的事,都是立竿见影。

    只有他自己带着几个弟子,天天蹲在实验室里验方验药,像是毫无作为。

    “我还没说你便知晓了?”

    贺清尘展颜笑开,“听常林说你在靖安,还给受灾最严重的镇子送了种子过来,我就在想,我能救的人可以数出来,而你所救的百姓数不清。”

    “不一样的,你做的事我替代不了,我能做的事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做到,只要愿意去做愿意去学。”

    苏绾靠向身后的石头,看向花满枝头的桃林,“我记得贺大夫不是心浮气躁的人,这次为何乱了心神,可是有喜欢的姑娘了?”

    只有这个理由,能解释他的反常。

    “没有,是忽然间觉得自己立志悬壶济世,却救不了多少人而沮丧。”

    贺清尘神色放松,“原想找姑娘问问,接下来要怎样选择。”

    “你已经有了答案。”

    苏绾收回目光看他,“这条路可能很寂寞,并且不如你的师兄弟风光,重要的是坚持本心。”

    贺清尘看着眼前的桃林,若有所思。

    苏绾知道他已经想通了,残余的那点犹豫,并非是因为不如师兄弟风光,而是眼前所为似乎背离了他去汴京的初衷。
    第(1/3)页